中國浪漫主義神話歌劇的構想08.21.2024元始道長
導言
散步的樂趣,在於可以脫離文字來想像,來構建山海經神話故事的場景和劇情。原本在古籍上呈現的只是奇怪的線描圖像,有了實物的對照後,圖像就成為立體的動物,有了顏色和動作。當動物變為圖騰後,就看到膜拜的人。巫師化妝成圖騰,在煙火和迷霧中舞蹈。
圖騰刻在器物上,成為生活的一部分,並穿越時空,成了博物館中的文物。圖騰升入星空中,成為星宿。仰望星空至此有了目標和意義,這是人們一直渴望而不得的永恆。但最有價值的,乃是典籍記載和口述流傳的神話。當劇情串聯起各種圖像,神話才真正地有了活力。
於是在異想世界中,神話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演繹成中國浪漫主義神話歌劇。各種神穿著華麗的服裝,帶著各種神奇的動物,在星空中飛翔,在大地上穿梭,伴隨著宏大的自然樂章,載歌載舞,或爭奪不休,或相互融合,最終讓文明之火映亮更多的黑暗之地。
在梳理完的神話史中,擁有完整情節的故事包括人皇氏止天塌、燧人氏盜火、伏羲女媧拯救大洪水、神農與織女之戀,以及黃帝到大禹時期的系列故事阪泉之戰、涿鹿之戰、共工觸倒不周山、顓頊絕天地通、後羿神日、混沌之死、鯀化黃熊、大禹治水等。
中國浪漫主義神話歌劇是什麼樣子的?對異想世界的訊息解讀或許可以給出一個答案。
一、浪漫主義
浪漫主義是中國神話的魅力所在,給神話賦予瑰麗的外觀和浪漫的精神內核。這種浪漫是關於神仙生活的,既是俗世的人間煙火,也是仙界的煙雲水汽。現實與奇幻,是生活與想像的映射,兩者融合在一起,造就神仙與隱者,自由浪跡於天地之間,這種生活態度稱為逍遙。
無處不在的道,可以蘊藏於日常器物,乃是器以載道。歸隱只是一種理念,可在山水與園林間自由切換。當一切世俗與無奈被解構之後,只餘下抽象而快活的禪。因而中國神仙的浪漫,如屈原吟唱九歌,大醉呼籲天問;如莊子等待風來化為鯤鵬,又在夢中化為蝴蝶;如李白隨銀河漂流到黃河,又邀月來共飲。
中國化的浪漫主義,自由而不屈服,因而要與天地爭鬥。天地就如房屋一樣,需要這些神仙和英雄來創造與維護。這種對家的強烈依戀和歸屬感,使得英雄的精神充滿熱烈和澎拜,同時令人感到親切和安穩。對自然的抗爭,呈現在人類感情上,有了愛神、媒神、生育之神;呈現在對法則的掌握上,就有了風神、雷神、雨神、水神等;可以因發明成神,就有了食神、酒神、馬神、車神等。
二、母題
中國神話的母題,並不脫離愛恨情仇、悲歡離合、生老病死這些主題。但這些母題也有極其強烈的民族精神烙印,一是危機感和拯救的主題,比如劫火、日月星失序、天塌、地陷、水火之災、瘟疫、旱災等。這些神話記載人類面對自然災害的真實歷史,恐懼感和危機感一直縈繞不散,但反過來也因此激發血性,由此誕生勇於抗爭並成功的英雄。
二是關於死亡和永恆的主題,尤以長生不死藥為最。在中國神話中,並不存在完全超自然的神,神只是超級的人類,經由掌控法則,來實現對自然力量的控制。神的統治和壽命都不是永恆的。因為對死亡的恐懼,就有了對幽都的想像;因為對死亡的逃離,就有成仙之說。
三是自我犧牲的主題。神仙的存在,本身就是人類對於永恆的一種渴望和投射,由此在構想中誕生仙界,並塑造神仙的生活。但神話英雄的可貴之處,在於自我犧牲的精神,這一點在中國神話中特別突出。這種基調,實質從盤古身化世界時就開始了。我之孤獨與犧牲並不可怕,只願天下眾人的熱烈與太平。這個精神內核,在諸多神話中都可以見到。
三、情節
山海經碎片化的記載方式,增加復原神話故事的難度。以何種情節勾連角色,從而填充神話結構,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寫作難題。解決方案是整理出神話部族譜系,按照大事記來劃分時間片段,進而參照真實歷史故事,來構建神話。神話的主角是神仙,但也是人格化的神,其選擇並不脫離歷史週期論。
人們所見的神話有著極其簡單的情節,有些甚至沒有情節,但總算可以依據結局來作反向推演。生存和發展是一個部族最首要的任務,其他動機都圍繞生存來展開。當角色及其部族的小傳都建立起來後,各個角色開始豐滿起來,角色的選擇隨後決定故事的走向。無論選擇如何,結局卻是固定的,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。
伏羲與女媧的愛情是部族間進行聯姻,從而面對大洪水的挑戰。神農氏與織女之戀,是不被長輩西王母祝福的愛情。燭龍與阿女的愛情悲劇,因美人一笑傾城,與特洛伊的海倫何其類似。黃帝與蚩尤雙雄爭霸,雙方英雄盡出,呈現最宏大的神話樂章。共工與顓頊之戰,是叔侄爭位的戲碼。而共工觸倒不周山,則是英雄末路。顓頊絕天地通,是自我的革命。鯀為治水而被誤殺,大禹繼承父親遺志才治水成功。
天下、國、家的視野,是宏大至世俗。對於神話英雄而言,修補天地,與衛國持家一樣,都值得認真對待,並無價值的高低區別。神話英雄的家國夢,折射到天下的大命題上,依然是愛恨情仇。在神仙的世界,依然有等級的差異,諸神依然脫離不了命運的安排。
四、角色
神話中的角色,根據神話史的不同時期,可分為神、神人、英雄三個層次。廣義上的英雄,包括這三個層次。神具有改天換地的能力,諸如天皇、地皇、人皇這前三皇。後面神與人混雜,誕生神人,就只能對天地進行修補了,典型的有五龍氏、伏羲、女媧等。到炎黃時期,就進入英雄時代。此中的英雄,狹義上而言,只是凡人多了一些強大的力量。個別英雄具備狂化的技能,能化身為祖先圖騰,比如鯀和大禹的化熊等。
這些神話角色,經由學習道的法則,進而掌控各種自然力量。神話英雄即是部族首領,也是巫師。因在大事件中的作用不同,而有主角和配角之分。涿鹿之戰展示英雄的群像,但其中的第一主角並不是黃帝和蚩尤,而是戰神應龍,他先後殺死蚩尤和夸父。后羿射日中的后羿是武俠小說中的獨行俠。大禹治水中的鯀如此悲情,是隱含的主角。失敗的英雄也可以成為主角,共工亦是如此。
另外值得關注的是角色的性別差異。依而今父系傳統的視角而言,女性角色多是柔弱的、被保護的角色。但神話時代的敘事背景,實際以母系傳統為主。從黃帝到大禹,則是父系向母系傳統的過渡時期。因而女性角色不單是女巫師,還是強權的女首領,武力值極高的女武神。女媧不但補天,還殺了黑龍。嫦娥並不是后羿的附庸,而是有權謀的女神。這種性別角色的反轉,在神話歌劇中應該有更多的呈現。
五、舞臺
中國浪漫主義神話以天地為幕布,英雄都是頂天立地的,因而有改天換地之能力。但具體的舞臺則可以是多種形式,來呈現出瑰麗的奇幻效果。一是以自然景觀為背景,在山川河流間上演神話故事;二是用某些景觀來疊加增強現實技術,從而達到虛實相應的效果;三是在室內環境中應用虛擬實境技術,實現表演者和投影、道具的互動;四是設置開放的互動環境,讓觀眾能參與並樂在其中。古代的驅儺變為百鬼夜行的表演,即是此例。
以舞臺代表宇宙,以器物承載天道,符合見微知著的道理。納須彌於芥子,藏日月於壺中,是從抽象宇宙轉化為世俗舞臺,也是用渺小的個體來表現宏大的精神。電子技術帶來的聲光電效果,畢竟只是背景的輔助。日月如梭,不能窮盡,因而以金烏和玉兔來替代日月。一隻點燃的博山爐,煙霧繚繞中,就成了飄渺的崑崙懸圃或蓬萊仙境。
六、音樂
中國的神話歌劇,需要本土化的特色樂器與音樂。五行文化據說來源於神龜背上的洛書,可以演化為陰陽和八卦。樂器以五行來劃分,有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的屬性區別。金之樂器包括鐘、鈸、鑼等;木可包括草、木、竹等,因而木之樂器有簫、笛等;水之樂器可指弦類,包括琴、瑟、箏等;火之樂器可指打擊類,包括鼓等;土之樂器也包括石類,有塤、磬等。就樂器的材料和發聲原理而言,五行混用,只是屬性的大致劃分,並沒有統一的標準。
樂器是對自然之聲的模仿,更直接的是對大千世界的聲音採集,現在的技術比較容易做到。風吹動鈴鐺,寶劍出鞘時的鳴叫,這是金之聲。風吹過樹梢和樹林,花草搖曳,這是木之聲。雨滴下落,江河流淌,湖海咆哮,這是水之聲。電閃雷鳴,火光沖天,這是火之聲。山谷回音,大地轟鳴,這是土之聲。還有一種寂靜之音,看似無聲,實質有聲,淩駕於五音之上,乃稱為天籟。
七、唱詞
音樂是無言的,有聲的則是唱和誦,音樂與唱誦相和。誦相對於唱,更平白一些。祝融氏也稱為祝誦氏,這是巫師圍繞火堆來進行表演,吟唱的是先民的開拓史。如果巫師走入江湖,行走四方,就成了行吟詩人。這是個人化的表演,對應的還有各種團體的表演,比如在家族祭祀和軍隊出征的場合。團體的表演,勢必需要各聲部的配合,其形式更為多變。
詩經將詩歌題材分為風、雅、頌三大類。風接近流行歌曲,雅用於文人雅士的交流,頌往往見於家族的宏大祭祀。但依今日的審美而言,這三者都是極為風雅的。詩經三百首,其中傾訴愛者,約佔有三分之一。頌詞也約佔有三分之一。這些題材和語言表達,都可以用來量體裁衣。即使把濃縮的古詩詞加水勾兌,風味也是極佳。除此之外,楚辭、莊子寓言,也可為參照。
八、舞蹈
對於巫師而言,舞蹈乃是生活的日常。歌、樂、舞是綜合的表演形式,巫師表現出溝通天地的能力,如此則令人迷狂,進而深信不疑。而舞又有文武之分,這是所謂的文治武功。文舞用於宮廷典禮與郊廟祭祀,歌頌帝王以文德治天下。舞者手執龠翟而舞,動作徐緩。武舞用於郊廟祭祀及朝賀、宴享等大典,歌頌統治者武功。舞者手執斧盾,動作激烈。刑天執干戚而舞,乃是一種武舞。又有記載說刑天曾作扶犁之樂,可見刑天不但是舞蹈家,還是音樂家。這與他原本狂戰士的身份是背離的,但這種背離卻可以加大其人格的複雜性和魅力。
九、祭祀儀式
山海經記載的很多神話形象,其實是巫師在進行祭祀表演。這種表演在詩經的背景時代,已經演化為禮的形態。在各種官方和世俗場合,都充斥著禮的表演。周禮對天地和四時之官進行整理分類,用不同的官職對應不同的禮儀流程。這種封號和祭祀表演,是對部族祭祀進行記載的遺存。從對春神、媒神、火神的祭祀,到各個節氣的風俗,都可以視為祭祀儀式的一部分,可以進行參照並進行改編。
十、新歌劇
歌劇是西方的舶來詞,但以山海經為底本的中國浪漫主義神話歌劇,則是一種本土化的新歌劇。這種歌劇可以借鑒西洋歌劇的形式,同時可參考傳統的京劇、昆曲等,從而進行中國神話的改變與創作。新歌劇可融合中國特色的浪漫主義、母題、情節、角色、舞臺、音樂、唱詞、舞蹈、祭祀儀式,從而展現出奇幻而動人的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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