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命篇二02.02.2002元始道長
或問放心如何收?
余曰:只君此問,便是收了。
這放收甚容易,纔昏昏便出去。
無屋漏工夫,做不得宇宙事業。
君子口中無慣語,存心故也,故曰修辭立其誠,不誠何以修辭?
靜之一字,十二時離不了。一刻纔離,便亂了。
門盡日開闔,樞常靜;妍媸盡日徃來,鏡常靜;人盡日應酧,心常靜。
惟靜也,故能張主得動;若逐而去,應事定不分曉。
便是睡時,此念不靜,作個夢兒也胡亂。
把意念沈潛得下,何理不可得?把志氣奮發得起,何事不可做?
今之學者,將個浮躁心觀理,將個委靡心臨事,只糢糊過了一生。
心平氣和,此四字非涵養不能;做工夫只在個定。
水火定,則百物兼照、萬事得理,水明而火昏。
靜屬水、動屬火,故病人火動則躁擾狂越,及其甦定,渾不能記;甦定者,水澄清而火熄也。
故人非火不生,非火不死;事非火不濟,非火不敗。惟君子善處火,故身安而徳滋。
未有甘心快意,而不殃身者。惟理義之悦,我心却步步是安樂境。
自家好處,掩藏幾分,這是涵蓄以養深;别人不好處,要掩藏幾分,這是渾厚以養大。
胸中情景要看得春不是繁華、夏不是發暢、秋不是寥落,冬不是枯槁,方為我境。
目不容一塵,齒不容一芥,非我固有也。如何靈臺内,許多荆榛却自容得?
不存心,看不出自家不是。只於動靜語黙、接物應事時,件件想,一想便見渾身都是過失,須動合天則然後為,是日用間如何疎忽得一時?學者思之!
心相信,則迹者土苴也,何煩語言?相疑,則迹者媒孽也,益生猜貳。
故有誓心不足自明,避嫌反成自誣者,相疑之故也。
是故心一而迹萬,故君子治心,不修迹;中孚,治心之至也。豚魚且信,何疑之有?
忍激二字,是禍福闗。
學者只多忻喜心,便不是凝道之器;只脱盡輕薄心,便可達天徳。
漢唐以下儒者,脱盡此二字不多人。
惡惡太嚴,便是一惡。樂善甚急,便是一善。
投佳果於便溺濯而獻之食乎?曰不食。不見而食之,病乎?曰不病。
隔山而指罵之聞乎?曰不聞。對面而指罵之,怒乎?曰怒。
此見聞障也。夫!能使見而食聞而不怒,雖入黑海、蹈白刃可也。
此鍊心者之所當知也!
屬纊之時,般般都帶不得,惟是帶得此心、却教壊了,是空身歸去矣,可為萬古一恨!
暮夜無知,此四字,百惡之總根也。人之罪莫大於欺,欺者利其無知也。
大姦大盜,皆自無知之心。
充之天下,大惡只有二種欺無知、不畏有知。
欺無知,還是有所忌憚心,此是誠偽闗;不畏有知,是個無所忌憚心,此是死生闗。猶知有畏,良心尚未死也。
只大公了,便是包涵天下氣象。
古人也算一箇人,我輩成底是甚麽人?若不愧不奮,便是無志。
聖狂之分,只在茍、不茍兩字。
恕心養到極處,只看得世間人都無罪過、説不得真知明見;一些涵養不到發出來,便是本象,倉卒之際、自然掩護不得。
憂世者,與忘世者談,忘世者笑;忘世者與憂世者談,憂世者悲。
嗟夫!六合骨肉之淚,肯向一室胡越人哭哉?!
彼且謂我為病狂,而又安能自知其喪心哉?
得之一字,最壊。此心不但鄙夫患得年老、戒得為不可、只明其道而計功。
有事而正心!先事而動得心,先難而動獲心,便是雜霸雜夷,一念不極其純,萬善不造其極,此作聖者之大戒也!
充一箇公己公人,心便是胡越一家;任一箇自私自利,心便是肝膽胡越。天下興亡,國家治亂,萬姓死生,只爭這箇些子。
為人辨寃白謗,是第一天理。
沈靜,非緘黙之謂也。意淵涵、而態閒正,此謂真沈靜。
雖終日言語,或千軍萬馬中相攻擊;或稠人廣衆中應繁,劇不害其為沈靜,神定故也。
一有飛揚動擾之意,雖端坐終日,寂無一語,而色貌自浮,或意雖不飛揚動擾而昏昏欲睡,皆不得謂沈靜。
真沈靜底自是性,總包一段全副精神在裏。
室中之鬭,市上之爭,彼所據各有一方也。一方之見,皆是己非人、而濟之以不相下之氣。故寧死而不平。嗚呼!此猶愚人也!
賢臣之爭、政賢士之爭,理亦然。
此言語之所以日多,而後來者益莫知所決擇也。故為下愚人作法。
制易為士君子所折衷,難非斷之難,而服之難也。
根本處在不見心而任口,恥屈人而好勝,是室人、市兒之見也。
知識帝,則之賊也。惟忘知識以任帝,則此謂天真、此謂自然。
一著念便乖違,愈著念愈乖違。
乍見之心,歇息一刻,别是一箇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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