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術界對中醫起源的幾種假說01.03.2021元始道長
一、經驗醫學說
這是一個典型的三段式推論,大前提是:勞動創造歷史,人類文明是幾千年來生產經驗的積累;小前提是:中國有五千年的文明史,中華民族有豐富的生產生活經驗;結論必然是:中醫起源於經驗的逐步積累。
這個三段論大約是在這樣的思維模式下產生的:世界萬有之物,皆從無到有,從小到大,從簡單到複雜。宇宙起源於大爆炸,行星係起源於塵埃團,高級生命源於低級的單細胞動物(這是低能動物的思維,可笑至極。)…那麼中醫學理論在中國的出現,也必然走的是這條路,否則整個事情就不對了,而專家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意外。
在這一思維模式下,中醫的起源問題就變得非常簡單,即使沒有任何證明資料,專家們的大腦裡也會自然浮現出這樣一幅幅歷史畫面:
鏡頭一:在一片莽莽蒼蒼的密林中,一位原始人走迷路,不知道他們的部落在何方。密林的深處有一雙雙幽幽的眼睛盯著他,那是一群好奇的獵食者,因為它們很少見到這種兩足行走的動物,更不知道他的肉味如何,所以遲遲不肯行動。
這位原始人餓極了,看見身旁有一種叫車前草的植物,長得很可愛,於是隨手扯起一把草,放到嘴裡慢慢咀嚼,他覺得味道還不錯,於是就多吃一些。又走了一會兒,他覺得越來越尿急尿頻,沒完沒了,雖然不痛苦,但真夠麻煩的。他回想剛才吃下的草,才恍然大悟,原來是車前草在作怪。
等他走出這片密林回到部落後,在講起這次冒險經歷時,他專門提到使人尿多的這種草,於是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:車前草利尿、通水。
鏡頭二:原始部落接到報告,說北面的湖邊來了一群遷徙的麋鹿,又傻又肥,極好獵取,於是大家決定去湖邊籌集過冬的食物。還沒走到湖邊,就聽得陣陣喧鬧,這是鹿群和水鳥的奏鳴曲。大家興奮極了,摩拳擦掌,準備大幹一番。
果然如預料的那樣,不到半天工夫,他們已經獵殺十幾頭麋鹿,還有一些水鳥。眼看太陽移到頭頂,原始人生起一堆篝火,剝開一頭麋鹿,大家圍坐在一起,一邊交流著狩獵心得,一邊吃著香噴噴的烤鹿肉。可能是幾個月沒有吃到肉的緣故,一位年輕人只感到油膩,再也吃不下了,可在原始共產主義社會,不吃白不吃。所以他偷偷將身邊一種叫黎蘆的植物放到嘴裡嚼,想消除一下油膩感,再吃它幾大塊。可沒想到,他剛嚼一會兒,就感到胃裡翻騰得越來越厲害,不久開始哇哇嘔吐,而且不可收拾,吐得昏天黑地。旁邊人問他何故,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來,用手指了指身旁在微風中搖晃的黎蘆。其他人不信,有人抓起幾根黎蘆放到嘴裡,可沒一會兒,他也哇哇嘔吐,同樣吐得一塌糊塗。於是大家長了個記性,這黎蘆萬萬吃不得,它有驅吐功能。
鏡頭三:有天晚上,在一間茅屋裡,巫師與幾個人正喝著自己釀造的酒,侃著大山,巫師不勝酒量,已經喝得語無倫次。恰好在座的一位老者向巫師請教,怎樣才能治好自己的便秘。巫師借著酒勁胡吹一氣,最後開了一個方子,讓那位老者照方吃藥。
過了幾天,巫師早將治病一事忘到腦後,可偏偏路上遇到這位老者,一見面就誇他:你真是神醫呀!一服藥下肚,這病就治好了,真是太感謝你啦。巫師忙問其詳,老者將他開的藥方一一說來。巫師一聽暗叫:啊哎不好!開錯方子,那藥方不是治便秘的,而是清除肺火的。奇怪,這大腸和肺不相干呀,怎麼能治好病呢?雖然有疑問,但巫師還是裝成很謙虛的樣子說:不用謝,不用謝,為人民服務嘛。
鏡頭四:在一條崎嶇不平的羊腸小徑上,一位老者趕著一頭驢,驢背上叮噹作響,上面都是用繩子捆在一起的骨頭片,而骨頭上又刻滿了彎彎曲曲的文字。驢的後面跟著一群狗,汪汪亂叫,想吃驢背上的骨頭。
老人一邊用手裡的木棍趕著狗,一邊輕聲說:走開,走開,你們這群沒有文化的畜生。這不是肉骨頭,是醫方呀,是我千辛萬苦,走村串戶,好不容易才採集回來的。你們看,這車前子能利尿,這黎蘆能驅吐,這肺和大腸相表裡,這麻黃能發汗…如果進了你們狗肚裡,我就寫不成書了。走開吧,求求你們啦!
如此這般,這般如此,中醫學就產生了,它是在整理、彙集勞動人民的生產、生活經驗的基礎上產生的。不知讀者們是否相信,反正我不信,因為從道理上它說不通,從邏輯上也欠嚴密,而且有一個明顯的事實不能解釋。
假如人們相信中醫就是在經驗積累的基礎上產生的經驗醫學,那麼,從邏輯上講,隨著經驗的進一步積累,人們可以發揚、修改、補充中醫的這套理論,使之更完美、更科學,更具有可操作性。而且人類社會的一切知識都是這樣來的。比如說,最早的天文學是建立在長期觀測基礎上的,但隨著人類的不斷觀測,天文學的知識在不斷豐富,從天圓地方發展到宇宙大爆炸理論,地球從一塊平板變成一個球形,恒星從熾熱的星球發展到冰冷的黑洞…天文學在不斷地積累,不斷地豐富當中。
然而,令人們不解的是,自從黃帝內經形成以後,事實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動搖這套理論框架,歷史上無數的名醫,不論他有多麼聰明,多麼努力,當他臨死的時候會發現:其實他僅僅對內經的某些條文多了一些心得,根本無法走出內經劃定的圈子,更別說發展它了。當前的研究大多數借助於現代科學的手段,但人們依然處於證明內經經文的程度,比如,關於經絡學,國家兩個五年計劃投入大量的資金和人力,結果只得到一個結論:經絡是存在的,內經的記載是正確的。至於經絡是什麼,人們還是兩眼一摸黑。
這究竟是為什麼呢?
難道說是因為人們目前的經驗積累不夠?可事實不是這樣的。中國目前的人口,是內經成書時的幾百倍,人多病就多,即使十個人中有一個去看中醫,那麼每年中醫就診的人數也遠遠多於古代不知多少倍。因此,僅從就診人數、病例上,目前一年積累的經驗可能比古代十年都多。再者,新中國成立後,中國政府曾大力發展傳統醫學,中醫學院、中醫研究所、中醫藥企業、中醫各類門診、以及民間從醫者,這數量加起來是驚人的,古代社會無論如何是無法比擬的。
難道說是因為人們的大腦不如古代人聰明嗎?事實更不是這樣。人類社會向前發展的每一步都是以聰明才智作為動力的,遠的不說,人們明顯地感覺到,現在的孩子比他們的父輩更聰明,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。看看人們周圍,電腦、飛機、火箭、汽車、原子彈,哪一項成果都能證明人們比古人更聰明。
難道說是人們的研究方法比古人落後?這更是不攻自破。現代科學的研究方法多種多樣,手段也五花八門,從大型的正負電子對撞機,到人體基因的檢測儀器;從漫遊太空的人造衛星,到深入人體器官內部的攝影機。這些方法手段,哪一個拿到古代都會引起天下大亂。
可是,為什麼這麼多的經驗,這麼多的從業人員,這麼多的研究方法,這麼多的實驗手段,就是無法發展中醫理論呢?按理說,這些經驗加起來,再造一部黃帝內經都足夠了,可為什麼人們有經驗卻讀不懂中醫理論呢?這無情的事實反過來證明,中醫源於經驗的觀點是多麼荒唐。
1972年,人們在馬王堆漢墓中出土部分醫書,其中記載人體經脈十一條,缺手厥陰脈,有人說,這證明瞭經絡學說的發展過程,從西漢時的十一條經絡,發展到東漢是的十二條經絡,並以此來證明中醫是勞動群眾在實踐中發明創造的。這是胡說,因為靈柩‧本輸篇中,經絡也是十一條,同樣缺少手厥陰脈。這恰恰證明,馬王堆醫書與靈柩有一個共同的祖本,而這個祖本可能也是一個抄錄本,在抄錄時少了一條經脈。
另一方面,世界上許多民族的傳統醫學都是經驗式的,但這些醫學與中醫有一個根本的不同,它們統統沒有理論,只有一些簡單的操作方法,而且絕大多數巫醫的成分很濃重。這是世界經驗醫學的一個共同特點。
中醫不但有操作方法,而且有一套嚴密、精深的理論體系,中醫的任何操作都置於理論的指導之下。比如,中醫診斷主要依據陰陽理論,針灸也遵循經絡理論。這一特點完全不同於上述經驗醫學,它倒是與現代科學很相似。
人們不禁要問:有完整理論體系的醫學,能稱為經驗醫學嗎?可見,用經驗的積累來解釋中醫起源的做法,是根本行不通的。再往前追溯,漸進的觀點可能會解釋一些古代文明起源,但解釋不了中醫的起源。而勞動人民…云云,則更是一句蒼白至極的政治術語。人們認為,這些現象的存在,恰恰證明中醫起源有另外一種可能。
二、動物本能說
當人們批評一個人名實不符的時候,常常會這樣來形容:遠處正有一頂大帽子向人們漂過來,等到眼前方知,原來這是個戴著帽子的人,由於人小帽大,遠處就只能看見帽子,而看不見人。
在研究中醫學時,也有這樣的感受。中醫理論體系相當完整、內容極其深邃,經絡學、運氣學、藏象學、陰陽五行學、精氣神…讓人感覺到面對的就是一座大山。可一接觸到中藥和中醫治療方法,又感覺到出奇的簡單,就好像是看完大山又面對山下的一棵小樹一樣。這種反差真是驚人!可到目前為止,還沒有看見哪位學者就此提出自己的解釋,由此可見,關於中醫起源的研究是多麼疏略。
中醫藥有十分樸素的原始特徵,這一點有目共睹,比如說,中藥主要是利用自然的植物、動物、礦物,可以不經任何加工,直接作為藥劑來使用,甚至五穀雜糧、蔬菜、果實都是藥,本草綱目就分有穀部、菜部、果部,其他像木部、草部中的許多也可直接食用。這樣一來,一般性的飲食與吃藥很難有所區別。
例如,在進補這個問題上,枸杞子補內傷大勞噓吸…補精氣不足,易顏色,變白,明目安神,這一物品藥用與食用同樣有效。以枸杞、熟地黃、白术等合成的四神丸,有治腎經虛損,眼目昏花之效,可據外台秘要記載,用枸杞泡酒,同樣有補虛,去勞熱的功能。
中醫藥的這種原始特性,使許多人相信,原始人其實用不著多麼高深的文化,僅憑本能加一些經驗就可以把握中醫藥。在此基礎上,有人又突發奇想,自然界的動物都有自救的本能,樸素原始的醫學也應該來自人類相似的本能,於是有動物本能說,而且堂而皇之地成中醫起源的一種解釋。
的確,自然界的動植物有許多千奇百怪的本能。有的動物具有很高的預測能力,例如,在中古時代,歐洲有些人如果想知道冬天的長短,往往會用鐵鍬挖開土撥鼠的洞,看看土撥鼠的存糧情況,如果洞中存糧比往年多,則意味著即將到來的冬天寒冷而且漫長,如果存糧很少,則意味著一個暖冬。一些植物也有預測能力,例如,老鄉們常常在春天觀察梧桐樹的花色,如果花色赤紅,則年景必旱;如果花色淺白,則年景必澇。有些植物甚至還懂得曆法,梧桐樹葉平年為十二,遇閏年則為十三。
除了以上本能,動物還有自救的本能。中國醫書記載,古代人用沾上毒藥的弓箭來獵殺老虎,可老虎中毒箭後,會食用清泥來解毒;雉被鷹在空中抓傷後,會飛到地面上,到處找地黃(一味中藥),並將地黃葉貼到傷口處。有人曾做過這樣一個實驗,以礜石毒老鼠,老鼠中毒以後像喝醉酒,也不怕人,但它們還是會找泥湯處,喝上幾口,一會兒就沒事。
現代研究表明,任何一種動物都有一些自救醫療的方法,比如,蛇是冷血動物,但當受到外傷而感染時,它會找到一處太陽光充足的地方,躺下來讓陽光直射身體,為的是使體溫升高2至3度。美國羅維雷斯研究所的生理學家馬特‧克魯格認為:「已經有大量證據表明,支持發熱是一種針對感染的防禦性適應,在整個動物界已經存在億萬年之久。」他認為,用藥物控制發熱,有時反而會使病情加重,甚至致命。他在實驗室裡搜集一批重要的證據:當蜥蜴被感染時,會選擇一個溫暖的地方使體溫升高一些,大約20℃左右,如果找不到一個能使體溫升高20℃的溫暖的地方,則蜥蜴多半會死去。小兔不能自己發熱,因此一旦患病,它也會找一個暖和的地方去升高它的體溫;成年兔能自行發熱,一旦被退燒藥阻斷,也多半會死去。
然而,動物本能與中醫起源有內在邏輯關係嗎?人們看不出什麼關係,這就好比風馬牛不相及。如此類比是可笑的。比如說,現代科學新成立一個學科稱為未來學,當人們討論其起源的時候,是否要這樣說:未來學起源於動物的本能。因為上面舉到的例子中,動物的預測能力並不比人類差。如果將這一類比推廣開來,你會得出一個笑破肚皮的結論:人類的所有文明都起源於動物的本能。
再說,直接以植物、動物、礦物入藥並非中國所獨有,世界其他民族也有,例如,甘草、大黃、食鹽、膽礬等,不但中國有,西方國家也有。此外,中國其他少數民族也有自然藥物,例如,蒙藥323種,藏藥404種…這些藥物中有許多與中藥是相同的。不同的是,漢民族中醫的自然藥使用,是按照中醫的基本理論進行的,在這個意義下,自然藥才能稱之為中藥,否則也就無所謂中藥了。藥,本無中西之分,就看以什麼樣的原則來使用。
可見,中醫的形成一直在理論的指導之下,離開理論,中國的古代醫藥就不能稱為中醫,只能與世界其他民族一樣。如此研究,必然會得出中醫不存在的結論。
或許有人會說:中醫的實踐與理論的關係應該是這樣的,人們的祖先在長期的實踐當中,首先積累大量自然藥物以後,然後才總結發展出一套精深的理論。所以中國醫藥稱為中醫是很晚的事,大約在戰國以後。而在那以前的漫長歷史時期中,中國只有巫醫,只有經驗醫學。
這個觀點恐怕是現代學者們的主流觀點,它符合漸進的思維模式,也符合常規文明起源的解釋。但人們認為它還是不正確的,因為有兩個問題它無法解決:
1.中國醫學的歷史實踐,人們可以憑藉甲骨文字形及一些實物考古資料來證實,但中醫理論的來源卻沒有任何資料,戰國時期是理論的成書時間、記錄時間,絕不是理論發明的時間。所以人們既不能證明實踐先於理論,也不能證明理論先於實踐。任何的情況都可能存在,這裡沒有權威。
2.先實踐後理論的觀點,沒辦法解答如下疑問:為什麼中醫存在簡單實踐與精深理論的脫節現象?就如同有人用一斤麵粉,意外做出十斤麵的饅頭。這裡又牽連一個問題:中醫理論究竟是怎麼發明的?中醫理論不但在深度上與實踐脫節,而且更重要的是人們發現它無法從實踐中直接匯出,也就是說,中醫理論並非建立在實踐的原型上。比如,它的藏象理論就與解剖實踐徹底脫節,中醫五臟並非解剖學上的五臟。
在這樣的情況下,人們反而認為,中醫理論很可能先於實踐,而且簡單、直接的實踐,可能不完全反映理論的所有成就,這源於人們對理論的理解不足。從中醫理論與實踐的矛盾中,人們再一次看到動物本能說的荒唐可笑。
還有一點必須注意,世界許多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醫學,而且這些傳統醫學的實踐與中醫有幾分相似之處,可為什麼他們沒有發明中醫學?除印度以外,甚至人們看不到一點點與中醫理論相似的痕跡。這一現象的本身就是對動物本能說的批判,也是對先實踐後理論觀點的批判。
3.早期的巫術與醫學
人們常在電影中看到這樣的鏡頭:一個道士手持一柄木劍,直指天空,喝令鬼神,驅逐邪魔,最後口中必定大喝一聲急急如律令。
其實這並非僅僅是道士、巫師的把戲,中國古代的醫術也有此項。素問‧移精變氣論曰:「惟其移精變氣,可祝而已。」後人稱此科為祝由科,即是詛咒,祝由的本身既是巫術。唐代醫聖孫思邈在千金翼方‧禁經為人們記載比較詳細的情況:「吾為天師祭酒,為天地所使,身佩乾靈之兵千百萬億,在吾前後,羅列左右,何神敢往,何鬼敢當?正神當住,邪鬼速去!急急如律令。」
俄國作家格利格羅維奇在小說鄉村中曾記有這樣一件事:村裡的鐵匠德隆死去後,經常在村子裡出現,嚇唬村裡的人。後來村長的弟弟看到鐵匠在村裡鬧騰沒個完,就刨了鐵匠的墳,把他的屍體翻了個身,在背上釘上一個又長又大的白楊釘子。這也是巫術。
巫術在任何一個民族的早期文化中都有印跡,即使到現代,巫術也沒有徹底消失,變成一些習慣的行為。例如:中國人晚上如果做惡夢,他會吐口水,同時伴隨呸的發音。印度人每次打呵欠時,總要用手指向左右兩邊各彈一下,防止魔鬼乘機進入口中,而西方人則在打完呵欠後要祝福,防止靈魂隨氣噴出。這些習慣,如果追其根源,都來自巫術。
自然,在古代實施巫術的人就是巫師,也有的將其稱為祭祀。其實巫師在古代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,有點像現在的大學教授或專家,他們屬於知識份子階層。由於古代生產能力有限,社會財富不豐富,不可能養活更多的文化人,所以巫師的身份極其複雜,他們既是科學家,也是藝術家、文學家、星占家、哲學家、建築學家…他們是綜合人才,是一切文化的掌握者、傳播者。古代帝王的顧問學者只有兩類人,一類是史,即是史官;另一類就是巫,而且巫的地位總比史要高一些,禮記‧禮運記載:「王前巫而後史,卜巫瞽侑,皆在左右。」
因此,中國古代的巫與醫是合而為一的,廣雅在訓古醫字云:「醫,巫也。」在這個意義上巫醫可以合稱,故論語曰:「人而無恒,不可以作巫醫。」甚至有一種說法認為,是巫師創造醫學,古籍中有兩條資料可以為證,世本‧作篇記載:「巫彭作醫。」意思是巫彭發明醫學,說文也沿用此說:「古老,巫彭初作醫。」有人將這兩條資料進一步發揮,得出一個結論:中醫學源於巫,巫醫同源。甚至有人認為,中醫實際上是巫術的副產品,巫師在長期的巫術行為中,一不留神就發明中醫學。
巫師曾經履行過醫生的職責,這恐怕沒有什麼爭議。但如果說巫師發明瞭中醫學,恐怕很值得商榷。
首先是資料的問題,關於巫的記載有很多,從山海經開始,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籍中幾乎都有記載,甚至到秦漢時也有記載。但一般資料只說巫與醫藥有關,如山海經‧海內西經記載:「開明東有巫彭、巫抵、巫陽、巫履、巫凡、巫相,夾窫窳之屍,皆操不死之藥以拒之。」記載中只說巫操不死之藥,而沒有說到巫與醫藥的具體細節。如此一來,僅這條資料就可以證明許多東西,如道家長生不死之說也往往用它來證明。
其次是巫與醫起源的時間。考古學發現,新石器晚期的山頂洞人墓地中,發現一些骸骨上有紅色赤鐵礦粉末。現代許多學者都用這條資料來證明巫師的起源,並認為這是朱色辟邪術的最早源頭,由此將巫的起源上推到四萬年以前。人們認為這樣使用資料不當。中國史籍明確記載,不同部落有不同的顏色偏好,有的喜歡朱紅,也有的喜歡白色、還有的喜歡黑色,即使後來有朱紅辟邪一說,人們也不能肯定出現在山頂洞中的赤鐵粉末與此巫術思想有何關聯。因此人們認為,此事僅可證明人類靈魂觀念的產生,原始宗教的萌芽,而不能證明巫師職業的出現。
據神話記載,在很久以前是沒有巫師的,當時天與地是相連的,人與神也是相雜的,根本不需要一個中間環節來溝通。後來天地發生分離,神與人的關係變得遠了,神在天上,而人留在地上,此時才出現巫師。最早記載巫師職業的,大約是山海經,例如大荒西經記載:「大荒之中…有靈山,巫咸、巫即、巫盼、巫彭、巫姑、巫真、巫禮、巫抵、巫謝、巫羅十巫,從此升降,百藥爰在。」
但是山海經的記載並不能證明巫師先於中醫,因為同在一部書中,還記載大量的草藥,它是中國第一部藥典。更重要的是,同書還記載許多給藥的途徑,與目前中醫的給藥途徑基本相同,因此,山海經只能證明:在巫師產生的時候,中醫思想就已經存在,它們是同時出現的,不存在誰創造誰的問題。
其實,有個現象似乎可以證明巫師與中醫的發明,沒有任何關係,那就是甲骨文。甲骨文屬於占卜之辭,而占卜是巫師最基本、最重要的工作之一,是一代又一代巫師記錄下這些卜辭的。然而,人們在現存甲骨文中能夠認識的字形裡,沒有發現中醫的直接證據,甚至沒有發現蛛絲馬跡。當然也可能證據存在於那些尚未讀識的文字中,但基於目前的證據,至少可以說中醫的發明與巫師無關。
巫及巫術實際上很複雜,值得研究的東西也很多。人們承認巫與醫關係密切,是因為它們不但指導思想很一致,而且在對人類生命結構的看法上也很一致,甚至它們採取的方法也有互通之處,比如,內經的祝由科很可能是在中醫理論的啟發下發展起來的巫術。
在所有研究起源的努力都失敗以後,人們也許應該老老實實承認一個事實:中醫沒有起源!是神傳的。或者說沒有傳統意義上的起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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