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密宗01.27.2015元始道長轉
藏傳釋教和道教二者的歷史淵源很深。中印都有道教於西元三世紀傳入印度的記載或神話。釋教傳入漢地後,和道教相互交融。來華印度僧人們回國後,傳授融會了道教各種內容的密術。這種密術為印度釋子所攝取。西元八世紀印度密教傳入吐蕃,道教內容隨之而入,並逐漸融入藏傳釋教。篤本、洽本與羌族的原始宗教密不可分,與道教之間先天地存在著大量相似之處,因此吐蕃上下對融有道教內容的印度密教,有似曾相識的感覺。藏傳釋教的政教合一制度與活釋轉世制度,只在道教中發現最相似的先例和神學解釋。
藏傳釋教和道教都是中國的宗教。不過前者主要由印度密教和西藏本教融合而成,形成地為藏區。後者主要繼承了內地的古代宗教與文化,形成地主要為漢族地區。表面看,二者根源不同,流行的地域有別,似乎風馬牛不相及。實際情況恰恰相反,二者的歷史淵源很深。
一、道教傳入印度
一些印度學者發現,度母秘義經、風神咒坦多羅、摩訶支那道修法、彌曼山坦多羅、梵天坦多羅等幾部婆羅門教梵文獻,都提到印度密教中與救度母崇拜或獨結母崇拜有關的女人道(Vamacara)來自中國,印度密教中奉行的五真性供養也與中國有關。度母經和風神咒坦多羅還提到在西元四世紀時,伐濕斯塔(殊勝,Vesistha),曾親赴中國向道教徒學習摩訶支那功。(梵文摩訶為大,支那為中華)印度學者雷易(P·C·Ray)教授在他的古代中世紀印度化學史一書中說,印度泰米爾文文獻記載,南印度密教的十八位成就者中有兩位是中國人,泰米爾名字叫博迦爾(Bogar)和普裡巴尼(Pulipani),他們於西元三世紀時,去印度傳播道教禁咒、醫術和煉丹術等,博迦爾曾帶弟子回中國學習,學成又回到印度。
道經太上洞淵神咒經有一段經文與印度文獻相呼應。該經凡二十卷,各卷非撰於一時。撰於東晉時期的第二十卷曰:「道言:自今至辛巳年,當有赤人。赤人長三尺七寸,三億萬人,居東海水中,亦有學仙道士。南海有八十萬人,人身長九尺。亦來中國受道,時人或不識之矣。水人在海中曲山上,亦有男女,居在水中。時出九曲山上。有學道人,多端正,天下無有此比矣。水中人王三百夫人,夫人悉受道法,天人、玄女之仙化之。三洞大經布流於西海。亦有人,長一丈七尺。亦有夫婦之道,行道異於中國之人矣。王方平、麻姑日日往彼化人。此國亦有水人,身長一丈六尺。多有女人,少有男子。王身長二丈九尺,及三千夫人,各有三十六王子。不食五穀。天人亦往來水下,作金玉七寶之室。人身亦衣金玉七寶之衣,中國人得亦不能別之。行則乘風而駕雨,亦有自然之道炁矣。此之水人等,居在水下,水在上流耳。海中大蟲,非世人所知。亦有大馬大牛,如大馬人頭。百億萬種,不以一物,也無可比之者矣,世無所此也。」這些神話,光怪陸離不如山海經,記實成分的比例則過之。
中國古籍中所說的四海,不同的古籍、不同的時代所指不同。爾雅‧釋地將中原周邊地區泛稱為四海,曰:「九夷、八狄、七戎、六蠻,謂之四海。」太上洞淵神咒經將四海移到境外,用它泛稱中國周邊地區。
太上洞淵神咒經將中國的疆域,大致確定在漢代強盛時期的範圍。其卷二十曰:「中國,長安是也。東至海隅,南至吳楚之外郊,西至罽賓,北至沙漠,悉是中國之名也。」
據此我們很容易知道,它說的南海和西海的範圍。南疆外,從東南到西南橫著看過去,南海當包括西南端今天的孟加拉灣、孟加拉、尼泊爾和印度西部等。唐代僧人義淨赴印度取經,寫了一部書就命名為南海寄歸內法傳。西疆外,從西北到西南豎著看下來,西海當包括西南端今天的阿拉伯海和印度東部等。總之,南海和西海的範圍將古印度包括了進去。
所謂水人或水中人,當指漁民、船民以及水下采珠工人等。他們生活在島上、船上或水邊,善於游泳,以水為生,故太上洞淵神咒經稱之為水人或水中人,並加上了居在水下、往來水下之類的神話描寫。印度東面為孟加拉灣,西面為阿拉伯灣,大陸上流淌著印度河、恒河、布拉馬普特拉河等,不乏水人。
上洞淵神咒經說西海也有夫婦之道,行道異於中國之人。印度婆羅門教主張滿足愛的情感或性欲,方法與道教房中術不同。
總之,上洞淵神咒經說南海人來中國受道,三洞大經布流於西海,神仙去南海、西海化人等等,大概描寫了晉代印度有人來中原學習道教,道教經典傳入印度,道士赴印度傳道等事實。天人和玄女是道經中常見的夫妻神。尤其是玄女,作為房中女神可謂大名鼎鼎。王方平是著名的男性神仙,女神仙麻姑在古代也家喻戶曉。上洞淵神咒經讓他們出雙入對,顯然也賦予他們共同教授房中術的使命。這兩個神話是將道士的行為神化的結果。
有學者苦心尋覓道教功法,於歷史上傳入印度的交通路線。荷蘭漢學家高羅佩(R·H·VanGulik)博士推測,金剛乘所吸收的道教的東西,當是經阿薩姆邦從中國傳入印度的。中國學者張毅研究員說,道教是經由滇緬線傳入東印度的。
二、佛教傳入中國,借助道教表達方式
除了專門來華學道和專門赴印傳道者外,來華印度僧人融會道、釋,促進中印文化交流,亦功不可沒。黃心川教授從史傳中統計,自西元二世紀上葉至八世紀中葉,即純密形成之前,印度次大陸和中亞地區來漢地的僧侶中,諳熟雜密法術的共計三十九人。可以想像,名不見經傳者更不在少數。三十九人中三分之二以上是印度人。這些人不僅身懷妙術,而且個個通權達變。為了傳播印度釋教,他們盡可能採用中國人熟悉的表達方式,甚至學習與吸收中國宗教的一些思想和方術。黃心川教授指出,在這些人身上,「集中表現了印度婆羅門教、中亞薩滿教、西藏的本教和中國先秦、兩漢道教的巫術、魔術、占星術、方術、讖緯、神咒等等之大成。」這種現像是道釋融合與鬥爭的具體表現。
僅舉北魏時來華的中印度僧人曇無讖為例。魏書‧沮渠蒙遜傳曰:「始罽賓沙門曰曇無讖,東入鄯善,自云:能使鬼治病,令婦人多子,與鄯善王妹曼頭陀林私通。發覺,亡奔涼州。蒙遜寵之,號曰聖人。曇無讖以男女交接之術教授婦人,蒙遜諸女、子婦皆往受法。世祖聞諸行人,言曇無讖之術,乃召曇無讖。蒙遜不遣,遂發露其事,拷訓殺之。」
北史綜合北四史而成,其卷93僭偽附庸傳由魏書全錄此事,自不待言。僧傳的記載與魏書‧沮渠蒙遜傳不同。梁代僧佑著出三藏記集卷14有曇無讖傳,說是蒙遜擔心足智多謀的曇無讖為北魏重用,於己不利,遂將曇無讖秘密殺害。法苑珠林卷79冤魂志為曇無讖鳴不平,說蒙遜的左右常白日見曇無讖持劍擊蒙遜,蒙遜因此病死。出三藏記集卷36李順傳又說魏世祖的使者李順受蒙遜賄賂,遂聽任蒙遜殺死曇無讖。魏書‧李順傳也如此記載。蘇晉仁教授根據僧傳的記載,斷定曇無讖絕無教授男女交接術之類的穢跡,是李順受賄賂而將蒙遜的誣陷之辭謊報世祖,魏書‧沮渠蒙遜傳遂誤記。
究竟是僧傳為尊者諱,還是魏書‧沮渠蒙遜傳誤記,今已無法對質。筆者以為,即使曇無讖並無其事,也是來自印度次大陸和中亞地區的其他僧人有其事。因為,欲加曇無讖之罪,何患無辭!若皆無其事,蒙遜何苦要敗壞自己的女兒們和兒媳們的名聲呢?再者,若曇無讖足智多謀,怎會被殺呢?
道經也提到印度次大陸和中亞地區來華僧侶的房中密術。天皇至道太清玉冊卷四記載,梁天監十四年(515年),范雲向梁武帝解釋什麼是舍利時說:「西胡房中秘密之法,以合氣而采陰者得之。其色紅紫而體重也。胡言舍利。」梁武帝時有吏部尚書范雲,天監十四年時已逝世十餘年,此解釋舍利之范雲當是誤記姓名或有意偽託。
所謂能令婦人多子,頗似道教的房中廣嗣術。廣嗣術是漢代太平道之所長,太平經多有闡述。所謂合氣,當時人們多用於描述天師道的黃赤之道。所謂采陰,是玄素之道,容成之術等中國房中術的重要內容。
印度人研究房中術開始得很早。西元二世紀上葉至八世紀中葉來華印度僧人中,如果有人以印度房中術授人,那是不奇怪的。上述記錄,有可能是用道教術語去描述印度房中術,但更有可能是反映了印度僧人,把道教房中術融入密法的事實。
黃心川教授對大正藏卷18-21密教部,收錄的受到道教影響的七十部經軌進行分析,總結出,雜密時期,密教在漢地和道教的交融可分為三種情況。
(一)密教吸收了道教以前先行的思想和信仰,如陰陽五行說、五臟六腑說、讖緯、神仙方術、六甲、巫祝、鬼神等等。
(二)道、密在傳播過程中,攝取、融合了對方的教義內容、儀禮、符咒、印法等,採用了對方的術語、文句、咒聲等。
(三)道、密全盤吸收了對方思想和內容,甚至名稱也很雷同。
諳熟雜密法術的來華印度僧人們,回到印度後,免不了傳授融合了道教的巫術、魔術、占星術、方術、讖緯、神咒等等內容的密術。這種密術,大概為日後的純密所攝取。
三、密教和道教的相似之處
荷蘭高羅佩博士說:「中國古代道教的房中秘術,曾刺激了金剛乘在印度的出現。」
張毅研究員比較了密教和道教的相似之處。將他的比較,大致歸納為九點:
(一)追求肉體不朽。
(二)認為人身為宇宙的一小天地,因此非常重視身體的修持。
(三)根本修行中,雙身功尤為重要。
(四)非常強調陰性的重要,有釋性的某些說法,和道家的玄牝之門,是天地根的說法完全一致。
(五)採用還精術。
(六)較真言宗晚出的天性宗的教義與儀軌中,所帶的道教色彩更為濃厚而顯著,在他們的祈禱歌中可以發現許多和道德經中知其雄,守其雌之類的說法十分相似的辭句。
(七)女性無論在密教的教義、神祗和信徒中,都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
(八)密教對待各個種姓一視同仁。
(九)密教也如道教一樣,長期流行於民間,和勞動人民有密切聯繫,同道教一樣,他們所注意的是現實世界,而不是一味地追求理想的彼岸。
他看到密教在許多地方,都和印度傳統各宗派有顯著的差異,和道教卻十分相似,而且相似之處又非常明顯,認為不能輕率地認為這種現象僅僅是偶合。他總結說:「不是密宗的框架形成之後,才接受了道教思想那樣的外來成分,而是道教輸入印度之後,才促使密宗的形成。」
臺灣學者蕭登福教授也作了比較,大致歸納為六點:
(一)曼荼羅依襲道教將神祗與五色、五方相配,分階依次陳列。皆用多重圓壇或方壇,四門四向通達。其中密教金剛界大曼荼羅,乃仿自道教之九宮神壇;而胎藏界大慢荼羅及金剛界九會之成身會,則仿自太上洞神太元河圖三元仰謝儀所述之道壇,間接沿承自漢世帝王郊祀天地之壇(郊天為圓壇,祀地為方壇)。
(二)密教壇場上所常用之香爐、如意、拂子、麈尾等物,出自中土;劍、鏡、鈴則為道教術儀中所不可缺者。再者,密教用酒、脯、紙錢以祭,更可看出系受道教之影響而來。道教的稱名啟請儀式也成為密宗信徒與佛、菩薩及諸神祗溝通心意的主要方式。密教雖然承繼了印度外道的護摩句召術儀,但其中常可看到道教的影子。密教之五體投地即所謂磕長頭的叩拜姿勢,直接仿效道教,間接沿承中國周禮中拜法而來。密教之儀法中,有以囊盛鏡,常得將隨身,以鏡照魔鬼失心野狐惡病使其現形,此佩鏡用鏡之法,皆與道教無異。而有的密典說,咒師以絳巾裹頭,執劍繞行,揮擬四方,以止息雨雹,其服飾,其儀法,與道士之禹步及頭裹絳巾相似。仿襲之跡,自是可見。以劍鏡來延生修仙的觀念,顯然是受道教影響而來。
(三)密教使用符、印、籙,使用噀水、叩齒、咽津等術治病、驅鬼、修道,並經常與符、咒、存思,及特定之壇場儀軌等配合進行,也有取神策求靈簽之法,這些都襲自道教。在巫蠱厭勝方面,兩者皆書名於人偶身上,稱名誦念,以針刺人偶身,埋之地下,就其形式言,疑受道教影響而然。
(四)密教沿用的道教神祗很多,天神類較常用者,有青赤黃白黑五方天帝及北辰、南北斗、熒惑、太白、二十八宿等星神;地祗類較常用者,有五嶽四瀆、城隍社廟、六甲禁忌、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、灶君、土公、飛屍、伏注、溷廁之神等;冥神類較常用者,有太山府君、判官、善惡童子、司命、司祿等。
(五)密教以觀想法來驅鬼治病,修仙證道。以五釋五神配五方五色,並觀想神祗吐氣進入吾人身體各部位中;而其將人身分為頂、眉、心、臍、腰下等多處蓮輪(氣穴),修行時冥想氣行於諸蓮輪上,且將神祗與身中百骸百脈相配應,這些觀想方式都與道教相同,應可確定系受道教影響而來者。
(六)密教無上瑜伽之男女雙修法,藉由男女交合、觀想,重視明王妃之搭配等等,配合道場科儀以進行,以求悟道成釋,係受道教影響而來。
他總結說,從密宗受道教影響程度之深來看,不僅流行於中土之密宗如此,甚至可以確定印度本土之密宗已如此。
黃心川教授,根據印度學者的研究和中印保存的大量史料,追溯了印度的密教和中國的道教,在古代和中世紀長期交往和相互影響的歷史,歸納了兩教在宇宙觀、生命觀和宗教修持方面驚人的相似之處。他說:印度的密教和中國的道教都以積極入世為其主要特徵,在哲學上都主張二元論,都崇拜女性和性力,印度密教的即身說和道教的人道合一思想極為相似。道、密在修行的實踐方面有著更多的相似性:(一)房中術或性技術;(二)煉丹與製藥技術;(三)服餌養生法;(四)吐納調息法;(五)按摩或體操鍛煉法。
印度純密究竟融合了多少道教內容?道教對於印度純密的形成究竟起到了多大作用?這一課題還需要深入做下去。幾位學者的共同意見是,印度純密的確融入了道教內容。至少這一點事實是可以成立的。
西元八世紀,蓮花生(藏文bad-ma-vbyang-gnas,梵文Padmasambhava)大師接受贊普赤松德贊(khri-srong-lde-bt-san)的邀請,從印度翻越喜馬拉雅山,將印度密教帶入吐蕃。不言而喻,被包裹著的道教內容的密教,也就不請自來,隨之而入,並逐漸融入了藏傳釋教。
四、本教和道教之間有許多相似
西元七世紀松贊干布(srong-btsansgam-po)開始興釋之前,篤苯(brdo-bon)和洽苯(vkhyar-bon)時期,苯教是西藏上層和群眾主要的宗教信仰。人們的生活方式、思維習慣及社會心理等等,無不受苯教左右。
篤苯、洽苯二者和道教之間有許多相似之處,如宣揚天地人三界說,盛行自然崇拜和多神崇拜,使用驅鬼巫術等。這些相同點在,其他原始宗教中也可以找到。全面比較篤苯、洽苯二者和道教之間獨特的相似點是比較困難的事。初步比較,至少有以下四點:
第一,苯教壘石為壇祭天的做法,令人想到中原地區自先秦開始的巫祭和封禪之壇。巫祭和封禪之壇被道教繼承為齋醮之壇。
第二,苯教貴數字九,認為天和地皆有九層,創世之神有九位。苯教經典伏藏中的主要體系之一是九乘經論,即將教義分為九乘。這令人想到中原文化自古貴九。按照中原文化的陰陽說,偶數為陰,奇數為陽,九為陽數,故周易八卦的陽爻稱為九。九在個位陽婁種數值最大,故貴陽思想將九視為極陽之數,視為最尊與大吉之數。引申開來,九則表示頂端、終極、極限等意。如漢語中的九天一詞,即形容天的最高處。苯教的九層天、九層地,也是展示層數極多、天極高、地極深之意。而九神、九層經論則顯示尊貴,並滿足追求吉利的心理。
第三,苯教宣稱人體內附有戰神(dgralha,在人的右肩)、陽神(pho-lha,在人的右腋),他們是人最重要的保護神。此外人體內還有陰神(mo-lha)、舅神、家神、生命神等,說法不一,也是負責保護人的生命安全和健康的。這令人想到道教存思人體內各部位、各器官眾多的神靈並服氣的方術。
第四,參被苯教說成是女神向大地吐下的藥物唾液,具有萬能的解毒的功能。苯教用參為信徒去汙治病,淨化心靈。這令人想到道教修煉方術和祈禳法術中,對叩齒、咽唾液和噀水的重視。
東漢末年巴蜀地區的五斗米道,即吸收了當地氐、羌族的原始崇拜和巫術,並為氐、羌群眾信奉,且傳入雲南和川西一帶。目前還沒有發現苯教和道教直接交流的痕跡。但可以推斷,存在著二者透過雲南和川西相互產生間接影響的可能性。
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,它幾乎繼承了中原古代文化的所有方面。篤苯和洽苯也吸收了中原文化不少內容。所以說,即使五斗米道沒有對藏區產生任何影響,篤苯、洽苯二者與道教之間存在著大量相似之處也是很正常的。
關於苯教形成的時間,說法不一。時間最早的說法說,篤苯形成於聶赤贊普(gnya-khi-btsan-po)時期,即大約西元前117年前,相當於西漢武帝執政時期(前140-前87年)。據說洽苯是止貢贊普(gri-gum-bts-dn-po)時,即大約西元一世紀,相當於東漢初年,從罽賓、勃律、象雄三地傳入的。
郭沫若據史料考證說,炎帝後裔「有一部分曾下到了今山東地方。更多的是散佈在今陝、甘、青、藏以及四川和寧夏的廣大地區,稱為氐羌或消羌戎。」後漢書‧西羌傳記載,戰國秦獻公時(前384-前361年)羌人首領爰劍之孫叫作昂的,率自己的部落,遷居到賜支河曲(今青海東南部)西數千里的地方。其後子孫獨自發展,有的成為氂牛種,即越雟羌。新唐書‧吐蕃上稱之為發羌和唐犛,說是吐蕃之祖。舊唐書‧吐蕃傳上說:吐蕃本漢西羌之地。這些說明篤苯興起之時,已有羌族在西藏生活。
罽賓為古西域國,漢魏六朝時,在今咯布林河下游及喀什米爾一帶。勃律也是古西域國,在今喀什米爾境內。象雄,西藏境內古國,即今阿里地區。據任乃強教授考證,這些國家皆為羌人所建。這表明洽苯也來自羌族。
舊唐書‧吐蕃傳上又記載,原居南京(今甘肅西部和青海一部分)的樊尼(應為羌人,一說鮮卑人),於北魏太延五年(439年),率眾逾積石(今青海南境),於羌中建國,開地千里,群羌歸之如市。這說明在洽苯發展時期,仍不斷有羌人遷居西藏。
西藏遠在大約五萬年前,就是古人類生活的地方。1958年以來,西藏各地相繼發現多處舊石器和新石器時期的文化遺址。這表明西藏地區也是古文明發祥地之一。昂、樊尼等部落帶去了羌族原始宗教。這一民族遷徙時期,正是苯教形成和發展的時期,正是藏民族形成的時期。日本學者羽田野伯猷說苯教在本質上是以羱羝式的宗教為基礎的,這一判斷一方面說明篤苯、洽苯是牧民的原始宗教,一方面說明篤苯、洽苯與羌族的原始宗教密不可分。
羌族與中原地區一直關係密切,昂、樊尼等部落帶去的羌族原始宗教中,自然而然地融有中原古代宗教的許多內容。這是篤苯、洽苯二者與道教之間,先天地存在著大量相似之處的根本原因。
印度密教自傳入之日始,就十分注意吸收洽苯的內容。在釋教前弘期,洽苯曾頑強地抵抗釋教的傳入。這種反應是很自然的,任何宗教都不歡迎其他宗教分享自己的領地。吐蕃奴隸主統治集團內部殘酷的權力之爭,將釋、苯鬥爭也卷了進來,釋、苯此消彼長,鬥得難分難解。
不過,中國有句老話,叫作不打不相識。鬥爭使印度密教更加認識到,融會苯教的重要性。印度密教融會了苯教,這就使它增加了與道教的相似之處。同時,洽苯也吸收釋教的內容,逐步演變成覺苯(bsgyur-bon)。
西元11世紀阿底峽(Atisa)進入古格(今西藏阿裡地區),印度密教開始在西藏確立優勢。西藏上層和群眾,最終選擇了印度密教。這種選擇不是偶然的。首先,釋教在理論和儀軌的系統性和精緻方面,大大超過原始的苯教,更適合封建社會的需要。其次,印度密教走了一條苯教化的道路,受到認同。除此之外,大概還有第三條重要原因,那就是信仰苯教的藏族上層和群眾,對融有道教內容的印度密教也許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。
自松贊干布時起,漢地釋教開始向西藏傳播。儘管藏族上層和群眾選擇了印度密教,但是藏傳釋教仍然吸收了漢地釋教的內容。漢地釋教也融有不少道教內容。
五、政教合一制度的影響
西元1264年,元世祖忽必烈任命薩伽(sa-skya)派教主、國師八思巴(phags-pa)擔任總制院院事,常管全國釋教及西藏地區的事務,西藏地方政權開始實行政教合一制度。儘管八思巴沒有真正掌權,但這種制度在名義上已是正式形成了。
這一制度對於元政府和西藏地方政權都是新舉措。當時世界上實行政教合一制度的,有西亞和阿拉伯地區的穆斯林國家,以及羅馬主教在義大利中部建立的教皇國。但這些國家都不是在世俗中央政權管轄下的地方政權。這樣的地方政權在中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。那就是東漢末年張魯自號師君,以五斗米道教主的身份,在巴蜀建立的割據政權。漢帝封他為鎮民中郎將,領漢寧太守,承認他對地方的統治。該政權在戰亂的年代,保持了近三十年偏安局面,實在是難得。
活釋轉世制度的形成,離不開當時的政治和經濟背景,也需要宗教神學的巧妙解釋。
活釋轉世的意思是化身再來,與日本神道教的天皇世襲和天主教的教皇選舉不同。活釋轉世制度的創始人噶瑪噶舉派黑帽系嘎瑪巴希(karmapakshi)圓寂前,指示弟子尋找他的轉世。他把化身再來比喻為太陽今宵西墜明朝東升,比喻為飛鳥自天而降。他立下了繼續調伏眾魔、化度有情、發展釋教事業的誓願。賢者喜宴繪聲繪色地編述了噶瑪巴希奪舍轉生的靈異過程。紅史、青史等編述了其他一些活釋乘願再來,透過投胎或奪舍法轉生的神話故事。總之,化身再來的神學依據,是釋教的三身說、投胎轉生說、奪舍轉生說和菩薩說等。
但是,在印度正統釋教中沒有佛或菩薩一世接一世地顯化再來的描述。釋本生故事講述佛前生曾為太子、國王、婆羅門、商人、象王、猴子…等。這些故事宣講業報輪迴說,勸人修善,與化身再來不是一回事,更不是世世顯化。
反觀世世代代化身再來的神話,在道教中卻很多。如東漢末年的老子變化經、邊韶老子銘、三國時吳葛玄所著老子道德經序訣、六朝時期的老子變化無極經等,均講述老子化身歷代降生的神話,即常說的老子八十一化,每一世皆有名號。唐代的紫微大帝說玄武本傳又增加了一世,說老子82化為真武大帝。元代梓潼帝君化書說梓潼帝君97化故事。這些故事在中原地區家喻戶曉。而青史講述歷代轉世的神話,則與老子、玄武等神話類似。
另外,桑耶寺的建築風格,底層為西藏式,中層為漢式,頂層為印度式,我們從中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啟示呢?實在耐人尋味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