跋扈假道士01.11.2025元始道長
有這樣一種人,有點特殊的能力就飛揚跋扈。若是敢有異議,那連自己及家人就要遭殃。什麼?家人去世了?那也無妨,上窮碧落下黃泉也饒不了陷害他的人。
醴泉尉崔汾的二哥,住在長安城的崇賢裡。這一年夏天,崔二哥晚上在自家院子邊上乘涼。月色灑空,深巷寂靜。天高雲淡,地白人稀。積聚一天的暑氣一掃而空。崔二哥愜意地抬頭看著中天明月,正迷離於微雲往來之際,忽然一陣風吹過,夾帶著一股奇特的香氣。還沒等反應過來,又聽見南牆上的土唰唰地掉落。崔二哥看著自家南牆心想,大概是蛇鼠之類的小動物在爬牆或者打洞。本來夏天的夜晚小動物亂跑也是尋常事。剛想繼續看月亮,卻忽然看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道士。那道士大聲說,「多好的月色啊!」崔生嚇得險些栽倒在地,一骨碌爬起來,趕快躲進屋裡。
道士卻慢慢走到院中,看樣有四十歲。氣韻優雅,有清風蘭雪之態,很像傳說中的古代仙人。道士負手院中,一天明月潑灑素衣長衫之上泛起一層螢光。崔二哥躲在屋裡竟然也看得呆了。就這樣過了半天,也不知道使用什麼手段,又有十幾個能歌善舞的女子推開大門進院子。個個穿著輕紗的衣服,戴著珠翠首飾,嬌豔絕倫。接著便有僕從鋪下坐墊,大家都列坐於月光之下。崔二哥懷疑這些人是狐妖精怪所變化,就跑到床邊抱起枕頭敲打屋門嚇他們。道士聞聲,微一側目,生氣地說:「我看這裡是個清幽寧靜之所,只是貪圖月色,想在這裡賞一賞月,並沒有長住在這裡的意思,你為什麼這麼粗魯無禮!」緊接著語氣一冷道:「這地方有沒有管事的?」一言方盡,立刻欻的一下,兩個大頭小耳三尺多長的小鬼冒出來,趴伏在道士面前。
道士指指崔二哥的房子說:「此人有沒有在陰間的親屬,給我帶來!」兩個小鬼聽到命令,踩著小碎步恭敬地退下。不一會,崔二哥就看到已經死去多年的父母和大哥都來了。數十個解差押解著他們,拳打腳踢又推又拽。道士見陰魂已至,責駡道:「我在這裡,你們竟敢縱容兒子放肆嗎?」崔二哥的父母早已戰慄不已,叩頭說:「我們已經不在人世,陰陽隔絕,就算想教育想責備也做不到啊。」道士斜著眼看了一眼,讓解差把他們押下去。又對兩個鬼說:「把那個糊塗東西帶過來!」
二鬼得令,跳到門邊,拿了一個象彈丸般的紅色東西,遠遠的扔進崔二哥的嘴裡,原來是紅色的細繩子。崔生就像魚似地被鉤出來。道士開始對崔二哥辱駡斥責,崔二哥嚇得說不出話來,沒法為自己辯護。崔家的僮卜妻妾早已驚醒多時,見此情況也都哭號起來。正在熱鬧之時,道士身邊的一位舞伎求情道:「他是個凡人,仙官您突然到這裡,怎能不害怕,這不算什麼大錯,原諒了他吧。」道士才生氣地解開紅繩,一甩衣袖出正門而去。眾女子和鬼差也霎時消失不見。
崔二哥大病一場,五、六天才稍稍好轉。病後立刻設道場擺酒祭祀謝罪,後來再沒發生什麼事。再後來,崔二哥回想此事時,突然想起自己當時從門縫裡往外偷看,發現小鬼把他的亡兄帶上來時,亡兄用手帕擦嘴唇,好象嘴唇破了。把這件事告訴僕人們,也都覺得很奇怪。這時,一個丫環忽然哭著說:「當時他裝入棺材時,蓋臉的面衣忘了開口。我匆忙給剪開,結果剪子誤傷他的下唇。當時大家忙著哭嚎發喪,都沒看見。沒想到他在陰間二十多年了,傷口還沒好,還在受著這份苦。
評論:
很明確:這道士絕不是好人。
仙家也好,神明也好,都得講理。不講理算什麼神仙。不請而入是為賊盜,哪怕你打扮得冠冕堂皇,也不過是個盜賊。那是崔老二的家,不是你道士的家,你憑什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?身為這家的主人連抗議也不行嗎?你有點法力就能隨便綁架人家親屬威脅嗎?當今,似這道士的人太多了。他們遠比這道士更無恥,更可怖,更加冠冕堂皇。如果覺得身邊沒有這種人的話,那就回想一下白衣飄飄的那幾年。
原文:
醴泉尉崔汾仲兄居長安崇賢裡。夏月乘涼於庭際,疏曠月色,方午風過,覺有異香。頃間,聞南垣土動簌簌,崔生意其蛇鼠也。忽睹一道士,大言曰:「大好月色。」崔驚懼遽走。道士緩步庭中,年可四十,風儀清古。良久,妓女十餘,排大門而入,輕綃翠翹,豔冶絕世。有從者具香茵,列坐月中。崔生疑其狐媚,以枕投門闔警之。道士小顧,怒曰:「我以此差靜,複貪月色。初無延佇之意,敢此粗率!」復厲聲曰:「此處有地界耶?」欻有二人,長才三尺,巨首儋耳,唯伏其前。道士頤指崔生所止,曰:「此人合有親屬入陰籍,可領來。」二人趨出。一餉間,崔生見其父母及兄悉至,衛者數十,捽曳批之。道士叱曰:「我在此,敢縱子無禮乎?」父母叩頭曰:「幽明隔絕,誨責不及。」道士叱遣之,復顧二鬼曰:「捉此癡人來。」二鬼跳及門,以赤物如彈丸,遙投崔生口中,乃細赤綆也。遂釣出於庭中,又詬辱之。崔驚失音,不得自理。崔僕妾號泣。其妓羅拜曰:「彼凡人,因訝仟官無故而至,非有大過。」怒解,乃拂衣由大門而去。崔病如中惡,五六日方差。因迎祭酒醮謝,亦無他。崔生初隔紙隙見亡兄以帛抹唇如損狀,僕使共訝之。一婢泣曰:「幾郎就木之時,面衣忘開口,其時忽忽就剪,誤傷下唇,然傍人無見者。不知幽冥中二十餘年,猶負此苦。」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