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道的詩詞12.27.2015 元始道長
在我國漫長的封建社會,由於受儒家男尊女卑、女子無才便是德等傳統思想的影響,女子見諸于史者並不多見,而能夠因才成名者更是罕見,包括思想相對比較開放的唐朝,據紅雨樓題跋記記載,唐有天下三百年,婦人女子者能詩者不過十數,然而就在這十數人中,卻出現了幾位著名的女詩人,如李冶、魚玄機、薛濤等,她們巾幗不讓鬚眉,詩歌藝術成就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。
值得注意的是,唐代的這幾位著名女詩人,雖具體生平有前後,但她們卻不約而同的都與道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,都是女道士,是道教對她們產生了重要的影響。道教的教理教義為幾位女冠詩人(女道士)構築了寬鬆的生活環境和有利的創作條件,從而使她們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文學才能,敢於抒發自己的真情實感,進而在唐代詩歌史上書寫了她們女性獨有的濃厚一筆。
道教是我國土生土長的宗教,唐代的這幾位著名女詩人都出自道教,道教的教理教義在某種程度上,確實對她們的詩歌創作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。道教對幾位女冠詩人的影響,具體表現在如下幾方面:
一、道教為女冠詩人提供了獨特的生活環境
在我國的道教體系中,男女的地位差別不大,不少女道人,包括一些道學深厚的女子受到了推崇尊重。上清派是道教的流派之一,據說為南嶽魏夫人所創。陶弘景在真誥裡,也記載了一群女仙教導一群男道士的情況。此外,道書中歌頌女仙、以女道為師的故事也比比皆是。
如此,婦女在道教中的地位與在世俗中的地位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。女子一旦入道,就成了方外之人,而傳統禮教是專為方內之人制定的,方外之人不必太把它放在心上,再加上女道士遠離父母,又無丈夫兒女,這就使她們擺脫了許多羈絆。另外,女子入道後,還可以獨立人的身份,如道師、道觀主持人等待人接物,應酬世事,這就使她們的生活空間和思想空間變得比較開闊一些。而文學創作,是必須要有一個相對寬鬆的生活環境的。婦女的形像思維能力,即文學創作能力並不亞於男子,但在古代,女文人寥如晨星,這不能不歸咎於各種複雜原因,為她們所構築的狹窄的生活天地和思維空間。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,她們的形像思維之苗無法展枝舒葉,她們的文學創作生命被窒息了。而一旦進入適當的生活環境裡,她們的文學創作生命就會得到復甦,道教恰恰為當時的女道構築了這麼一個相對適應的環境,於是一些女道的文學才華得到施展。
在我國古代,女子無才便是德,這條道德原則雖然不像法律條文那樣必須執行,但它仍如一條無形的繩索,束縛著婦女的手腳。唐代進士孟昌期的妻子孫氏就是一位才女,很善寫詩,而且還經常代替身為進士的丈夫作詩,可是一日忽曰:「才思非婦人事。」遂焚其詩。把已經寫的詩全部燒掉,自然不會再寫,即便寫了也不會示人,所以全唐詩只保留了她的三首詩。在宋代,李清照曾想教一位孫氏女學詩詞而被婉言拒絕:「夫人幼有淑質,故趙康明誠之配李氏,以文辭名家,欲以其學傳夫人。」時夫人始十餘歲,謝不可,曰:才藻非婦人事。
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就知道恪守這條古訓,可見世俗偏見對女子創作的限制之大。當了道士的女子已是方外之人,方內的道德標準已不適應於她們了,而道教則要求他們有才,當然主要是要有仙才,即有修煉之才。但要修煉,就必須讀懂道書,體會道書的深意,這就客觀上要求女子必須努力學習。而不少道書,如黃庭經等,都是用詩歌形式寫成的,真誥中也有不少女仙用詩歌開悟世人,這就客觀上要求女道士能懂詩,最好還能寫詩。另外,道教還為擴大影響,自然希望能與文人交往,那麼對女道寫詩也持欣賞態度,這些都為女子嶄露自己的才華提供了良好的條件。
二、道教為女冠詩人提供了情感抒發的身份
古代情詩很多,男子寫的情詩,其思念的物件比較廣泛,既可以寫給妻子,也可以寫給情人。因為時代允許他們這樣做,他們可以一妻多妾,也可以挾妓冶遊,還可以尋花問柳,只要不過分,就會被視為風浪倜儻。而女子就不同了。在有名有姓的女詩人中,寫給情人的詩很少見,因為時代不支持她們在婚前就有戀人,更不允許她們婚後再尋情人,縱使她們有這等非份之想甚或非份之舉,也不便、不敢在詩中表露。可是,一旦當了女道士,就不必顧及禮教,就可以相對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情感。女冠身份使女子有了抒發真情實感的機會,使她們的情詩顯得更大膽,更無拘束。
在這一方面,魚玄機詩可為代表,她在贈鄰女中說:「易求無價寶,難得有心郎。枕上潛垂淚,花間暗斷腸,自能窺宋玉,何必恨王昌。」這首詩把一位思得真心郎的女子的心境刻劃得十分深刻。與詩經的情詩相比,這首詩並不算太出格,然而已受到非議,唐詩快說:「魚老師可謂教猱升木,誘人犯法矣。罪過!罪過!」然而比這罪過的詩還有很多首:
一首詩來百度吟,新情字字又聲金。西看已有登垣意,遠望能無化石心?(次韻西鄰新居並乞酒)
恨寄朱弦上,含情意不任。早知雲雨會,未起惠蘭心。門前紅葉地,不掃待知音。(感懷寄人)
今日喜時聞喜鵲,昨霄燈下拜燈花。焚香出戶迎潘嶽,不羨牽牛織女家。(迎李近仁員外)
這三首詩毫無忌諱地使用了登垣意、化石心、雲雨會、迎潘嶽等詞彙,不可謂不為大膽。特別是女詩人把這種至今談起仍讓人汗顏的婚外戀寫入詩中,公之於眾,其勇敢、叛逆精神可說令人佩服的。像這一類的詩,魚玄機還有一些,李冶、薛濤也寫了不少。如李冶春閨怨:百尺井欄上,數株桃已紅。念君遼海北,拋妾宋家東。
春日明媚,而丈夫遠戍在外,女主人公思心不已,該怎麼辦呢?按傳統的寫法,也不過是打起黃鶯兒,莫叫枝上啼,或自怨自艾:「悔教夫婿覓封侯。」而李冶為女主人公的設想就別具一格,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說:「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國,楚國之麗者莫若臣裡,臣裡之麗者莫若臣東家之子。…然此女登牆窺臣三年,至今未許也。」那麼李冶的拋妾宋家東,豈不是說:既然丈夫不在家,自己就要爬牆頭以窺宋玉了嗎?
薛濤寫有十離詩,描寫因誤會與情人分手後的苦惱心情。名媛詩歸認為只有女人和才人才能寫出這樣曲盡其情的詩,因為女人善於想像,才人善於表達,只有女才人才具備善於想像和善於表達這兩種品格,因而只有女才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詩。其實要寫出這樣大膽的情詩,還必須有一條件:擺脫世俗禮教束縛。而道教就為她們提供了這樣一個條件。
總之,道教思想在唐代對魚玄機等幾位女詩人產生了重要的影響,道教不但為女詩人們提供了特殊的生活環境,也提供了情感抒發的女冠身份,使得女冠詩人們在男權社會的背景下,得以創作出了許多優秀的詩篇,可以說,道教對唐代幾位女冠詩人的創作產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