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聽卜禍福

鏡聽卜禍福04.16.2020元始道長

重重摩挲嫁時鏡，夫婿遠行憑鏡聽。

回身不遣別人知，人意丁寧鏡神聖。

懷中收拾雙錦帶，恐畏街頭見驚怪。

嗟嗟祭祭下堂階，獨自灶前來跪拜。

出門願不聞悲哀，郎在任郎回不回。

月明地上人過盡，好語多同皆道來。

卷帷上床喜不定，與郎裁衣失翻正。

可中三日得相見，重繡錦囊磨鏡面。

唐代詩人王建，曾寫鏡聽詞一詩，細緻地描寫了一個女子鏡聽的全過程。詩中描述到這個女子暗懷妝鏡，灶前祈禱，接著出門去路上聽別人說話。

當她聽到人們隨意說出的吉利語後，歡歡喜喜地回了家，樂得怎麼也睡不著，趕忙下床來給丈夫裁制新衣。還許願說如果真的丈夫三日後回家，她要重新繡一個錦囊，並請工匠磨亮鏡面，以表示對銅鏡的感激之情。

鏡聽卜禍福，是當時很流行的占卜方法。

古人有一種聽響卜的活動，簡稱聽響，或者響卜。所謂聽響，就是過去在除夕、元旦、元宵、中秋等大節日，夜裡出去到大街上，聽到的第一句話，作為對未來的預測。

這個在民俗中至今也還有遺留，女人主要是卜問婚育方面的事，男人則主要是問功名。據說，有一個有身孕的婦女去聽響，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兩個小孩頂肚臍，可能是當時有小孩子正在玩遊戲。後來，她生下了雙胞胎。

有時候諧音也很重要，兩般秋雨盦隨筆裡說，有個名叫黃機的人考完試之後出門鏡聽，出門看見婦女在猶豫過年宰白雞，還是宰黃雞，最後說宰黃雞。黃雞倒了楣，黃機卻是大喜，皇榜放出，果然高中。

同樣在這本書裡，有哥仨一起占卜自己是否能及第，一起在除夕這天鏡聽，老父親聽說了，就躲藏在門外，這三人一出門，父親就說：「恭喜哥三個高中。」這明顯就是舞弊了。哥仨不聽父親的，繼續往外走，走到門口，迎面過來兩個醉漢，一個拍著另一個的肩膀說：「癡兒子，你老子的話是不錯的！」結果真的三子登科。

最初的聽響，需要先祭祀灶神，還要抱著或者捧著鏡子去聽，所以又名鏡聽。具體方法在多種通書裡都有，稱做鬼谷子響卜法。

選一個黃道吉日，在夜裡把灶房打掃乾淨，鍋裡放滿水，準備好一個木勺子(水瓢也可以)。點燃兩盞燈，一盞放在灶膛裡，一盞放在灶臺上，在灶門旁邊放一面鏡子。然後燒香，向灶神祝禱，祝禱完後，把鍋向左旋轉幾圈，再拿著勺子念咒：四縱五橫，天地分明，神勺所指，禍福攸分！

念完咒語，把木勺放入鍋中，讓它隨著水自由旋轉，等勺子停下來，看木勺柄指向那個方向。接著抱著鏡子出門，按照勺柄指的那個方向走，不能回頭，直到聽到一句話後再回去。聽到的話不能告訴別人，只有事情應驗以後才可以說。如果沒有聽到話，又沒有路了，那就回去重新舉行儀式，再來一遍。

聽響的儀式中，祭祀灶神，呈現的是灶神崇拜。

鍋要左旋轉，是因為道教的太極圖是左旋的，鍋中的水隨著旋轉，有太極之象。用木勺指明聽響的方向，這是用勺子來象徵北斗星，古人認為，斗星掌管著人的生死禍福。而之所以用鏡子，古人認為，鏡子是黃帝創造的神物，「凡十有五，采陰陽之精，以取乾坤五五之數，故能與日月合其明，與鬼神通其意。」就如照妖鏡、八卦鏡，直到今天，鏡子仍然是風水中化煞的用具之一。

隨著時代的變遷和時間的推移，聽響的程式和儀式不斷簡化，時間和地點也越來越隨便。但是關鍵的一點沒有變，夜裡去偷聽第一句話，也就是所謂的隱語。

隱語的意思，就是有心聽無心，必須聽無關的人，無心的閒言碎語，這是關鍵之中的關鍵。有心聽無心，就是易經裡的感應。這種思維方式，在面對困惑的人生問題時，偶爾用一用，也沒有錯，只是不要濫用，以至於喪失理性。在神奇的大自然中，人類的活動和行為，終究要合乎自然界的法則和規律，過度的理性與過度的神秘，都是不可取的。